启功《山水图》

这幅《山水图》是启功早年山水画的代表性作品，题款“拟元人笔 作于都门寓庐 元白启功”，既锚定其师法元四家的创作脉络，也暗藏1940年代居于北平（都门）的生活印记，是其“以书入画、北人南韵”风格的鲜活实践。

启功早年师从吴镜汀、溥心畬，此作取法黄公望、吴镇的元人笔意：以干笔披麻皴勾勒山石肌理，兼用淡墨晕染云烟，延续了文人画“逸笔草草”的空灵；同时融入北派山水的刚健——峰峦高耸峻拔、崖壁棱角分明，一改元画的萧散淡远，暗合其“北方人写南方山水”的独特视角。画面设色清雅克制：赭石衬出秋林暖调，花青晕染溪涧冷意，红黄点叶既点明秋景，又以淡彩消解了墨色的厚重，是其“借古开新”理念的体现。

技法上，此作最鲜明的特质是“以书法为骨”：山石的皴擦如行草笔意，线条劲挺而富韵律；松枝的勾勒取法“屋漏痕”，兼具刚柔之美——这正是启功“书画同源”主张的实践。画面布局遵循“三远法”：近景孤松卧石、村舍临溪，中景飞瀑穿云，远景山峦层叠，以云烟衔接虚实，既得元画的“可居可游”，又以紧凑构图强化了视觉张力。

1940年代是启功艺术风格的成型期：此时他既完成了传统山水的笔墨积淀，又未受后期“书法盛名”的裹挟，画作中仍保留着文人画的纯粹性。这幅《山水图》以“拟元人”为表，以“抒己意”为里，将北平寓居的平淡日常融入山水意境，既无刻意的宏大叙事，也非一味的古意复刻，恰是文人画在现代语境中的温和转型。

作为启功存世不多的早年山水精品，此作的收藏价值在于：它既展现了启功对传统笔墨的精准把握，又暗藏其个人风格的萌芽——这种“不激不厉”的气质，既是启功艺术品格的写照，也是民国文人画“守正出新”的典型样本，为研究20世纪北平画坛的审美取向提供了鲜活的视觉文本。